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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安逸耘 我只是在畫畫,恰好讓你遠遠地看見,看見我的青春洋溢,也看見我落水的狼狽。   你為我搭了一座橋,使我不再從橋上墜入河里,從此,你也在我心搭了一座橋,我在橋上,用心地等你。滿山遍野的雛菊都知道我在等你,而你,你那般神秘,只愿意悄悄地一次次地送我一盆盆的雛菊。       我在屋檐下避雨,你也在那里避雨,我不明就里地錯過,你在我背后默默注視。       我只是在畫畫,恰好被他利用,我看見他手上的雛菊,我便以為,你來了。雛菊蒙蔽了我的雙眼,我把他當做你,所以,我愛上他。他是一個警察,一個好人,我知道他也愛上我,但我不知道,我的是愛他,還是愛著以為是你的他。       我愿意,他是你,愿意蒙在骨里不知道真相,在我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我愛得多么滿足。如果你們愛我,為什么讓我知道真相呢?他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我愿意他是的替身。你又為什么從角落出走來呢?       為什么真相伴隨著死亡?是因為你們害怕真相使我無法選擇,所以,用死亡替我解開難題?比起我,你們更害怕真相。真相伴隨著痛苦,死亡或許是最好的祝福,所以赴死的人不會痛苦的,就像我,為你而死,我不后悔。但我有遺憾,遺憾我來不及愛退下假裝的你,我終于知道你是那個給我造橋的人,可我來不及愛。       我多想努力地活著,活在你的身邊,享受著你的愛。但是上帝已經把我看透,他能看到我會在愛的漩渦里掙扎,負疚,猶疑,就算是替身,我真的愛過他啊。       韓國電影《雛菊》,我又看了一遍。隨手寫點字,不算影評。   很有韻味的一個愛情故事,愛的非常的朦朧,克制,真愛是無法克制的,真愛就是吸引你奔向你愛的人,無懼生命的危險,義無無顧。       電影拍得唯美,即便是夾帶著黑社會的戲碼也是滿屏的小清新,詩意浪漫,處處透著芬芳,物是,人也是。導演要把故事拍成悲劇,所以兩個男人的角色是對立的,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殺手,一個是正直敬業的警察,一個是有著俠骨柔腸的殺手,他們送給畫家女孩一段刻骨的愛。       愛使人甜蜜,亦使人覆滅。生命隕落,愛在消弭,但余味悠長…… +10我喜歡

香饌歧路   文|藍川正平    聞百祥回來了。   他是從青島G20峰會后勤處回來的。人們都擠滿了村頭來看這位平而出奇的勺勺客。                               村里上年紀的人只知道,他教書的父親,在課堂上心梗發作不在了,聞百祥被支應著去接班。老早,他是縣北關中學畢業. 中學緊挨烹飪技校,時常欣賞學員一個個顛勺倒瓢,將沙子用炒鍋揚到3尺高又一粒不落地從空中攬回來;驚訝老師傅將面團變戲法似的抻拉擰揪,變成銀絲;更不用說面點案子上,捏出祭祀用的三牲,刀功下拼盤的鳥雀與果蔬;看師徒合作,削切砍剁,烹炸蒸煮,雕鏤拿捏------學這行當同時混了油嘴,自己的爺爺就一直干著廚子,養活全家,所以他也耳濡目染地干上了。村里村外張羅紅白喜事就叫他,寒假暑假撲騰到大城市的后廚里,一來二去,干脆棄教從藝——掌勺勺。鳳凰待窩里終會退變成雞! 聞百祥去沙特、飛德國、渡日本、走利比亞,跟隨中國的工程隊做后勤服務,攢下了不少辛苦錢。                      ------                            村頭正干廚子的小青年,好奇地追問聞百祥,“叔,這些年你咋將碎勺勺耍得那么藝?”聞百祥避開廚子手藝,掰扯的盡是一拉拉的擦邊邊話頭。    談味道。 聞百祥對味道的感受有自己的看法:無非就是收和散。比如冬瓜茄子蘿卜芋頭與藕,這些本身無味的東西,你就要最大限度地使這些食材收納其他食物的滋味,以充實自己;對魚蝦香菜豆豉等這些濃香的東西,你就得讓香得以發散。其實人一輩子也是這樣,你有的東西多了,你就得散;你沒有的東西多了,你就得收。他的這個想法。激起大家嘰嘰喳喳的議論:這聳還成了哲學家!?                談到對食物的感覺。他說:就得入眼入心。聞百祥游普陀寺看到了一個個羅漢,他聯想到了那一盤兒鼓漲肚皮的餃子;他看體育比賽里頭的柔道,就想到了白白的芋頭粉帶纏繞在一起;大伏天在河邊白鹿廣場上溜達,熱鬧的環境,紅紅綠綠的東西匯聚在一起,他想到了火鍋。不經意間的一個譬喻,他是觀察捉摸體悟了多久啊!花有色香味,飯分淡正稠,可人得有才情趣。厚厚鍋盔切得方方正正,他想到了古典書籍;面包片加蝦米,他想到了蝸居于幢幢高層中間的人類;那天,一個懶漢白吃喪席,筷頭撥拉著一碗掛面,沒有菜,也沒有調料,于是他就打趣地說,這碗掛面簡直就像送喪的長隊!一鍋煮饃,他說是白盤上的一窩麻將;綠豆湯是桂林山水;米飯是一捧素菊;胡辣湯,怕是一盤楚河漢界中殺殘的棋局;火腿,這是歷史的腳后跟;包子是麥場上白亮亮的草垛;紫菜蛋湯,是金色夕陽下漁船拖曳漁網在暮歸。最為精彩的一次比方,是他去一個律師事務所辦事回來,對手下的勺勺客怎么學說的?那團隊簡直是一聽帶魚罐頭!大家納悶:為什么是帶魚罐頭呢?你看嘛,他們一個個是泡過咸水讀過洋書的,在咸里面漚過,如今一個個鑲嵌在在辦公隔斷中間。而律師一個個又伶牙俐齒,一身身銀灰色制服瘦剝干練,你很容易想像到長長的帶魚。哈哈哈哈哈。太陽底下最光怪的思維!   ------   談到吃。他不談食材,不夸刀工,不說及火候,也不討論佐料,而是講吃飯的方法和神態。他說中國人的筷子伸出去,可以夾得住月球,它不拒軟硬大碎片粒方圓而兼收。“上飄下撈,不要中腰,輕入慢起,筷子沉底。”   你在浮沫間能撈到瘦肉?快撈快起,你能使食物掛到汁子和浮油嗎? 無意中透射出聞百祥師傅對食材多元的熟知!      學廚子的徒弟們一個個都想看看,師傅如何切出薄如蟬翼的肉片。   真人輕易不露相!那一次,聞百祥為摯友的老父親操辦過壽流水席,同村小勺勺們是在廚房偷窺的。他將肉在冰箱里稍作冷卻,切的時候把肉皮放到側面。只見他帶著高高的廚師帽,那白生生的外套,袖子上卷。他身體前傾,頭微微左傾,左手四個指頭把肉按著,拇指往回頂著,防止肉被刀的劃動過程中跌落砧板。中間三根指頭的第二關節處凸起的疙瘩向外抵住刀背兒,切一下,把刀外側上的肉反向碼成一排,防止切下的肉又被二次破壞了形狀。即使是切到收尾的一小疙瘩肉,聞百祥師傅也不放過對形體的把握。刀,砧,手三者之間配合得滑潤舒坦。先是優雅的慢板,中間變化出急促的高潮,又以小弦切切結束。等碼放出滿滿一盆肉片,他已是汗涔涔的樣子。遺憾的是,一伙人貓著腰身白白堅持30多分鐘,似乎啥絕招也沒偷到,只見識了倆字——專注。這時候有人發現了他的前襟上黏了一片白亮亮透著紅光的肉。大家都笑著說,這是聞百祥師傅有地域標注的名片:一塊白里鑲著紅瑕的藍田玉。    ------                  他沒有什么大的愿望。就是指望兒子能在紐約華人街辦餐飲實體;自己避身英倫島有一間小屋。屋內部布置著日美韓的現代化設備,坐擁全世界飲食菜系的書籍,雇傭幾個中國廚子,一起做飯享受生活。如果再年輕30年,我還要娶上一個日本的太太,每年能有兩個月假期的法國之旅,這最好不過的了!他心甘如飴的表達,聽者心底一定炸起的是驚雷。    聞百祥師傅滴酒不沾,也不吸煙,因為這樣會破壞勺勺客的味覺嗅覺。他17歲起,41年守口如瓶,41載守身如玉。          他避而不愿談及發跡。他只是羨慕一位老友,原常寧宮休閑山莊后廚“大拿”的李新端先生,李氏門楣的3副匾額,隱含了李氏的名字和取向:大門“臨柳(李)讀野”,中院“聚異凝新”后院“存厚為端”。聞百祥老是琢磨著:沒有包羅各個派系之雜,缺乏仁厚的根基,何以成就李氏!?   “我原來干的可不是勺勺客,起步學的卻是不著邊際的木匠行當呀。" 至今回顧學藝,他最自豪的是削蘿卜!   ------         夢里,他裹著幾件衣賞兩盒藍玉水晶餅出走,衣兜僅僅五十二塊三角皺巴巴的毛票——那是他賭氣出走時從老媽火炕席下偷走的。他來到縣城西關老車站,被招生的師傅一眼俘獲,張師看中的是他眼睛里的牛氣勁兒!奇怪的是,張師讓他從干好魯班起步:第一天拿著菜刀要將99個蘿卜刨得溜光通直;第二天將檁條一樣的蘿卜剔改成棱角,并剔出99道邊槽;第三天,將有些縮水的蘿卜型材刻成99個藥斗子模樣。他靈機一動,干脆用一塊塑料布把蘿卜們包起來,以免失水;第四天,他還得聽從師傅,將99塊方形蘿卜箍成一個木桶,扎緊了不漏水;第五天,鑿99個方榫;第六天,鏤99付圓卯頭;第七天,刻99個精美的瓦當;第八天雕出99朵檐子邊角的祥云;第九天,他的心被魯班和張師一起拽籠走了,沉浸在切削刻花的棱角與線條里;第十天響午,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手拿刻刀,靠在水泥石臺子上,一大堆玉屑一樣、碎毛石塊般的蘿卜下腳料,把自個幾乎掩埋,水泥操作臺一頭是組裝成型的一座亭子,旁邊有沒見過的白桶,綠云,灰瓦當……他至今都慶幸,師傅讓他當木匠,起步學菜案雕花。聞師傅怪異地笑著,細活得從粗中練訥!他越來越覺得,童年學藝的自己是電影《百鳥朝鳳》中的游天鳴,為出彩,為傳承,為發揚,蓄足了底氣地練著一桿子打不著的異門內功。  蘿卜的價值是在廚子的手藝中升騰!勺勺客的價值呢?只能讓飯食增色散香,讓食客回味!我真正的記憶是從這里起步的。   驀然,人們面面相覷。勺勺客盡是扯蛋,談什么木匠??但是少有聽出門道的人;    “存厚為端,聚異凝新。”從聞先生最為尊崇的匾額,讀心者似乎才明白了更多更多。   ------ 作者簡介 ------ 李端利,藍田縣安村鎮白村中學教師。 +10我喜歡

每天,最喜歡的也是必做的一件事,用玻璃杯泡綠茶。   水晶般的玻璃,翠玉似的茶葉,滾燙的開水沖了下去,茶葉就浮了起來,而后輕輕柔柔旋轉著從杯頂落到杯子底部,舒展開來,一杯清水也呈出了好看誘人的綠。   這時的我一定靜心凝視。這茶葉像極了人的一生,從初入世的浮燥,到經歷人生坎坷后的坦然從容,方顯美好姿態。   一起一落,跌宕中成長著,趣味無窮。   不等茶葉全部落入杯底,心急地吹開漂浮在上的茶葉。   自然那份清香只是似濃還淡的,定是不及那充分與水相融后,舒展開來的葉片,美麗幸福的在杯底躺著。   淺嘗一口,香氣入鼻入口,都能將人融化了。真正體味到“二道茶最香”之說。   萬分幸運地長在這茶葉盛產的地方,聞著茶香長大。   住在茶城中,一切皆結了茶緣,但也多少能沾點仙氣。   清明時節,正是新茶上市的時候。   破霧的清晨里,茶農早早會把新鮮的茶葉挑至集市來。   大家從四面八方趕了來,篩選品種,比較品質。淘出色,香,味面面俱到自己中意的茶葉,美滋滋地回家了。   一人獨自在家里,沏一玻璃杯的綠茶,端在手中。親近,自然的如多年熟稔的老友般。   看那杯中綠色精靈在旋舞,飄浮,浮蕩,最終沉落底部,青碧的能染綠你的心。   舒展開的葉片,纖細靈巧的隨著手中轉動的玻璃杯,搖曳著它此生最美麗的時刻。   一遍,二遍,三遍······盡情的吐出它集天地靈氣的瓊漿玉液。   年幼的時候不喜歡喝茶,總覺得爺爺飯后那杯固定的苦苦黃褐色水不如那可愛的橘子水來得好喝。   在外地求學的日子,同班的一年長的男生央我帶點本地的綠茶給他。   晚自習時,他照慣例端著他的茶杯進了教室,故意逗我說:師妹,給你嘗嘗我家的茶葉。   杯蓋打開的那一瞬間,熟悉的家鄉綠茶的香氣,我一下就揭破了他的小伎倆。   一種鄉情吧,那一刻喜歡上了茶葉。   伴隨著日漸成長的歲月,喝過的可樂,品過的咖啡,還是喜歡綠茶的味道。   無怪自古的名人墨客都愛那一掬香茗在手的寧靜,那觸摸人心弦的由口至心的放松。   這一定是愿歲月靜好,我心隨安的幸福吧!   文|塵世伊語 +10我喜歡

當陳大民旅長帶著有些陰森的語氣向李自華師長說出一句話時,似乎整個客廳的氛圍立即緊張起來。雖然說這話時,陳大民語氣平靜,不緊不慢的仿佛不經意的隨口說出:“李師長,商城毗鄰武漢,靠近鄭州,距離南京也極其近便,且地處大別山深處易守難攻,倘若當初我們要是聯合地方民團,扼守要塞,恐怕你們沒那么容易解放商城吧?”雖然說此話時,語氣平靜,語速緩慢。像不經意的的玩笑一樣,可是整個大廳依然陷入一片寧靜,似乎連所有的呼吸也都一起停滯一樣。 眾人的目光都一起投向李自華師長,只見他依然一臉的鎮靜微笑,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然后用更加平靜的語氣反問:“可是結果怎么樣呢?” 卻帶著一種巨大的力量蘊涵其中,這一次,他的波瀾不驚的反應讓大廳更加安靜。 陳大民尷尬一陣,笑容僵持,但畢竟也是經歷豐富者,所以面色變化猶如閃電,又迅速歸于平靜,然后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微笑著說:“雖然我在和平解放告示中簽過字,可是我一直將‘三民主義’作為畢生追求,并且黨國對我深為器重,恐怕讓我改變信仰沒那么容易吧?”一番頗為意味深長的言語似乎包含著無數的復雜含義,也透著一種近乎挑釁的成分。 李自華的警衛員陳解放對于他的過分行臉色大變,將要立起時,卻被李自華微微使了一個眼色,他就沒再動彈。再看李自華,仍是泰山崩而不喜形于色的表情:“沒關系的,可以慢慢改嘛。如果實在改不了,腦袋也是可以搬家的嗎?” 陳大民笑容瞬間僵固了,可是迅速又恢復微笑神色:“我們有槍有炮,恐怕這個也不太容易吧?” 李自華很冷靜的堅定回答:“我們有人民。” 陳大民笑了一笑:“我原來一直以為能征善戰的李師長只是會打仗,沒想到說話也這么幽默。來,敬你一杯,干。”說完舉起杯子,仰頭一口喝完,將空杯子翻過來,杯口對著李自華。 李自華笑著也將酒一飲而盡,將空杯子翻過來,做著相同的舉動。 …… 告別的路上,陳解放說:“李師長,我一直以為陳大民沒安什么好心,宴請你是假,別有用心是真,特別是他說他們有槍炮時,我以為他們搞不好會生出事端來。” 李自華只是爽朗一笑:“怎么?你跟隨我這么多年,槍林彈雨經歷無數,還是這么膽小嗎?我告訴你,陳大民動機是不簡單,這誰都清楚,可是他想在當時生出事端,你不覺得太愚蠢了一點嗎?” 陳解放很疑惑的問他:“為什么會是愚蠢呢?” 李子華只是笑著對他說:“你說呢?”然后話題一轉:“時間還早,我們正好可以到處走走,深入了解一下這里的環境。” 陳解放更加疑惑:“商城不是你的家鄉嗎?并且你很早就在這里參加紅軍,還參加過武裝起義,建立了工農政權—縣蘇維埃政府。并在參加第三次克復商城時,將商城更名赤城。” 李子華笑著說:“沒想到啊,你對我了解還真不少,可是我也要告訴你,我在隨紅軍轉移后,就很多年沒回來過了。”此時,正是日上中天,閃爍著亮麗斑斕,穿透翠綠色的樹葉,在清風的微微顫動間映照著聳立的城墻,浮現著巍峨雄姿。縱目遠眺間,四周的綠的田園及翠的山野將整個視線彌漫在秀麗與祥和之中。 在師部里,古樸的建筑,簡單的陳設,卻縈繞著莊嚴肅穆的氣息,王建軍團長卻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著等李子華,見李子華安然返回,放心很多,卻先是很奇怪的盯著陳解放手中拎著的鼓鼓的布袋子問道:“這是什么?” 當知道是泥土時,就更加奇怪:“這是準備做什么?” 李子華回答:“商城是我的家鄉,一直深深愛著這片土地。雖然我們現在要在這里駐扎一段時間,可是畢竟全國還沒解放,我們還要隨時做好出征的準備。家鄉的泥土一直讓我倍感親切,想要一直帶在身邊。”然后接過袋子,打開,抓一把捧住,在飽經歲月滄桑沉淀與流年洗滌的泥土的厚重而透著莊稼的芳醇中,深呼吸,又對王建軍說:“還是熟悉的味道,一點都沒變。” 王建軍打趣:“李師長,你一直教導我們,人民的軍隊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你這算不算違法紀律呢?” 李子華將袋子遞給陳解放,笑著說:“有什么事,說吧?” 王建軍先是說:“你真有閑情逸致,我急著找,你倒好,搞了一袋泥土回來,還以為你被陳大民扣留,準備帶人去哩。” 李子華笑著說:“沒你想的那么嚴重,可是這還真是一場鴻門宴。不過這樣也好,陳大民是個背景極其復雜的人,上過黃埔軍校,當過閻錫山的連長,后來參加中原大戰,戰敗,但蔣介石以為他是黃埔軍校學生,有師生之誼,又因他確實打仗兇狠頑強,被收編為嫡系部隊……” 王建軍立即反駁:“師長,我承認你前面說的都對,可是說他打仗兇狠頑強就不怎么對了吧。” 李子華拍著他的肩膀說:“你知道他是怎么當上旅長的嗎?他除了在抗日中戰功卓著外,當年被蔣介石調來圍剿紅軍也確實是我們的勁敵。” 王建軍仍然不以為然:“那么現在怎么樣呢?” 李子華坐下,對他說:“坐吧。”又說:“之所以出現今天這種結局,更多的是他站在了國民黨這條千瘡百孔的破船上,無論多大頑強,終究都難以擺脫沉船的命運。” 王建軍繼續疑惑:“他自己接受和平解放當然最好不過,可是你覺得這么復雜的背景,會那么輕易改變思想嗎?” 李子華點頭贊許:“說了這么多,這才是重點。我也和你有一樣的顧慮,所以正好借這次他的宴請,摸一摸他的底牌。” 王建軍很有興趣了:“摸出什么了嗎?” 李子華很含蓄道:“暫時還不好說。” 王建軍卻繼續追問:“那么你認為傳聞中的商城暴亂是否可信?又是否與他相關呢?” 李子華很神秘的反問:“你以為呢?”又問他:“唉,我們的連續數名戰士遇害案調查的怎么樣了?” 王建軍搖頭:“毫無頭緒。” 李子華用一副有些戲謔的口吻說:“喔,有這么嚴重嗎?” 王建軍卻帶著猜疑的口吻說:“我琢磨著會不會是陳大民干的。” 李子華靜靜看他一會,問道:“證據。” 王建軍回答:“他們想制造恐慌,為暴亂做準備。” 李子華很嚴肅的說道:“王建軍同志,我問的是證據,不是你的猜想。” 王建軍繼續搖頭:“沒有。” 李子華更加嚴肅道:“王建軍同志,雖然我不能對你的猜測全盤否認,并且也深為贊同其中的可能性,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的信口開河往往是要犯錯誤的。” 李子華卻換了話題,帶著意味深長的語氣說:“剛才我們在街上走時,卻看到街道一片蕭條……” 王建軍也和他一起蹙眉沉思著猜疑:“莊稼快要成熟了,是不是收割莊稼了。” 李子華卻搖頭道:“倘若真是如此,也就很正常了。但奇怪的是也并無此跡象,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呢?” 王建軍也附和:“確實如此,可是人到底都去了哪里呢?莫非經歷過種種變故,人都離開了?” 李子華卻搖頭,很堅定道:“從常人邏輯而言,這未嘗不是沒有可能。但倘若真正了解這個地方,知道家鄉人對家鄉的感情,所以是不可能輕易離開的。” 王建軍突然臉上一驚:“莫非……” 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嗎,李子華說道:“說下去……” 他卻才緩緩說道:“當年這里走出數萬紅軍,后來又屢經變遷……” 李子華卻也沉思一會,說:“還是盡快調查清楚吧。現在繼續查案吧,這些戰士都是我們經歷過無數戰火洗禮的寶貴財富,所以一定要盡快破案,全力避免損失。” 是夜,夜幕漫天,一片靜謐,遠處傳來幾聲鳥獸的鳴響,在森林深處劃破空靈。李子華獨立院中,靜靜凝望一顆參天大樹的枝葉婆娑作響,仿佛一尊高大挺立的塑像。 第二日清晨一場淅瀝的小雨沙沙飄落,敲打著石板路面,回旋著悠悠回蕩的旋律,洗滌塵埃的沾染,在一片清新的空氣中透著動人心弦的美好。 李子華行走在石板路上,密切注視著兩邊的動靜,只見林立的店鋪都是緊閉門扉,于是本就緊蹙的眉頭鎖的更緊了。忽然建一道門打開一條微小的縫隙,于是立即走近,可是卻像被發現一樣,門立即緊閉起來。 李子華發現了異常,陳解放也發現了,快步走向前去,使勁敲門,在咚咚作響中還不停說道:“老鄉,開門……” 可是喊了半天,不但毫無反應,反而似乎連絲毫動靜也沒有了,于是李子華拍拍他的肩膀:“男同志或許不方便,去把陳曦叫來試試吧。” 不大功夫,陳曦身著軍裝,英姿颯爽,面容清秀,給李子華敬過軍禮后,李子華也敬過軍禮道:“陳曦同志,你那邊情況如何了?” 陳曦搖頭:“一無所獲。” 李子華卻說道:“我們這倒是有些眉目和希望。”在陳曦的驚詫目光中,面對異常的門扉微笑。 陳曦立即會意,走上前去,敲門,并用商城方言道:“老鄉,俺們是解放軍,不是壞人,你開下門吧?” 而李子華和陳解放閃身到一旁,觀察動靜。門終于打開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一臉憔悴的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陳曦卻很激動,白皙的臉上透著紅暈道:“老鄉,俺們是解放軍想理解下人都到哪去了?” 老人沒好氣道:“人,還不是都讓你們給嚇跑了。” 李子華奇怪了:“俺們剛來沒多久,沒做什么啊?也沒聽過做過什么啊?人為什么都跑了呢?” 老人繼續很生氣道:“還等著你們做了再走嗎?那還來得及嗎?并且到處傳來不好的消息,然后你們就真的都來了。” 李子華感覺十分奇怪,卻又很無奈的搖頭苦笑。陳曦更加哭笑不得:“怎么會是這樣呢?”然后對老人說:“老鄉,請相信我,這是假的,都是假的。” 老人卻繼續堅持:“就是是吧,可是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陳曦急了,全寫在臉上,也顯示在并且上,使勁跺腳。 李子華忽然覺得這位老人十分面熟,于是驚喜著說:“王大爺?”然后對一臉驚訝的老人說:“王大爺,俺是老李家的小生子啊。俺姥也是邱大鵬啊,離你家很近啊” 王大爺卻皺著眉頭仔細看他許久,終于有些記憶,卻又很有些懷疑:“你真是小生子,不是說你后來被地保的人打死了嗎?” 李子華很激動的說:“是的,那時候俺是在一次打仗中受了重傷,但后來一個老鄉救了俺,就又好了……” 王大爺激動的直哆嗦:“可是你姥爺他們那次被地保抓住打的不輕。” 李子華也很動情了,直覺眼角濕潤了,卻轉過頭擦干凈雙眼,然后問他:“這么多年鄉親們都還好嗎?” 王大爺搖頭:“不好,當年紅軍轉移后,他們不但又把分的地收走了,而且還不讓俺們種了……” 李子華說道:“讓鄉親受苦了,可是現在他們怎么都走了呢?” 王大爺說:“不是有人說你們很野嗎?所以都跑到山里頭去了,我老了,走不動,也不想連累大家,就沒去成。” 李子華很欣慰道:“幸虧你沒走,要不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王大爺說:“俺沒走,還有東街的陳大嬸舍不大家里的東西,也沒走;你張奶奶家小孫子病了,也留下了……” 然后在王大爺的介紹下,很快就聚集了好一批人。然后他們就和大批戰士一起走向蔥蘢的森林深處,開始對于戰士的呼喚,只是帶著警惕,并未見到有人出現的身影。于是戰士繼續呼喚:“老鄉,俺們是解放軍,不要害怕,不會傷害你們的。” 那些隨行鄉親也一起幫著呼喚,終于有人大著膽子出來牽著牛耕地,不但沒發現異常,反而得到戰士的鼓勵:“老鄉,別怕,俺們是來幫助你們的。” 于是,森林深處立即陸續走出許多人來,老人小孩,婦女男子,像突然閃現眼前一樣…… 成熟的稻浪隨風滾動,像潺潺流淌的碧波蕩漾,彌漫著層層疊疊的芬芳深處,透著誘人的氣息,在厚重的泥土中濃濃的幽香撲鼻,帶著美好絢麗,像一曲動人的旋律。稻子一片金黃,低垂著額頭,透著飽滿的收獲與智者的謙虛。 由于農忙時節到來的過于迅速猛烈,所以李子華不但讓戰士幫助收割莊稼,而且還積極邀請陳大民部參加。這讓王建軍很不解,可是李子華卻說許多國民黨軍人身上是有一些毛病,可是如果對解放軍和人民足夠了解,或許情況就會有很大的不同。 王建軍只好無奈應允,可是陳大民卻很高興,不但積極參與,而且還在晚上與所部團以上軍官談話:“通過這段時間我才真正找到從軍以來的歸屬感,過去即便入了中央軍,依然只是一個形式的歸屬。所以,以后,我們要完全服從李師長的命令。” 立即有人反對:“哼,軍人不好好打仗,整天種地,像什么話,還哪有軍人的樣子。” 陳大民卻立即糾正:“這樣不也是很好嗎?我們不也是從種地開始的嗎?” 卻還是有人不理解:“可是我們現在不同了,要不還當軍人做什么?” 陳大民很生氣了,臉色也變了,拍著桌子說:“你給我搞清楚點,你腿上的泥土還沒洗干凈,不要就忘記自己的出生了。” 那人卻很堅決:“旅坐,你變了。” 陳大民卻說:“不是我變了,是我們先前根本就不清醒。” 那人說:“按你這么說,這次是真正的投靠共產黨了,忘記當初的想法了嗎?” 陳大民堅定的點頭:“對。” 那人繼續說:“商城毗鄰武漢,靠近鄭州,距離南京也極其近便,隨時可能開赴其它戰場,難道未來你也準備這樣嗎?” 陳大民更加堅定:“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那人急了:“好,很好。陳大旅長,你真是讓我長了眼界了。” 陳大民訓斥:“你少來諷刺我,你以為我是為自己嗎?也是對兄弟負責。” 那人氣的立起身子就走,參謀長卻要叫,陳大民卻說:“參謀長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陳大民卻很神秘的對他說:‘參謀長,你有沒聽過商城暴動的傳聞。” 參謀長點頭。 陳大民又問:“那么你知道傳聞從哪兒傳出來的嗎?” 參謀長開始搖頭,陳大民又問:“你真的不知道?”他繼續搖頭,陳大民又問:“那么你以為連續的幾個解放軍戰士的離奇案件會不會牽扯到我們的人呢?” 參謀長繼續搖頭,陳大民半幽默半嚴肅道:“你這可真是一問三不知啊。”卻又自語:“罷了,罷了。但最好別和兄弟產生什么關系,你也讓兄弟們都絕了這個念想。” 臨行時,參謀長說:“旅坐,你說的我認為都對,也都贊成,可是我們和共產黨打來打去這么多年,這樣的結果,你……” 陳大民卻說:“所以你要多和兄弟們談談。” 陳曦和李自華來到她的母親墳前,含淚道:“媽,我來看你來了,雖然姐姐沒有了,我們沒能兌現當初答應一起好好回來的承諾,可是我會一直好好的。” 然后,腦海浮現出關于姐姐陳佳的點點滴滴,猶如當初一般歷歷在目。陳佳和陳曦一樣的美麗聰慧,又一起參加紅軍,只是陳曦性格相對外向,愛說愛唱,參加了宣傳隊,陳佳卻做了軍中醫護人員。后來,又一起轉移,并參加長征。經歷無數戰火烽煙都安然無恙,可是后來三大紅軍主力會合后,陳曦留在陜北,陳佳卻與婦女團一起參加對馬家軍的西征。其中的種種,陳曦沒能經歷,只能從一些幸存返回陜北的戰士口中了解一些信息,將細碎的片段通過想象連接起來。 得到上級要求紅軍主力轉移的消息時,陳佳由于在不久前的一場激烈的戰斗中深入前線負傷,在藥品嚴重匱乏中用一些古老的方子和堅強的意志與病痛作斗爭。而當陳曦聽說湯泉池的水在對病人的傷口進行清洗和煎湯服用雙管齊下中,對病痛有特效,于是與一個戰士一起冒著危險悄然前往。 蔥蘢疊嶂,山峰聳翠間,香醇撲鼻的青草綠葉秀色欲滴,斑斕交錯的花朵肆意綻放,在濃濃的氣息中淡淡流淌著芳菲。回蕩著鳥鳴蟲吟的聲息,輕盈的溪水碧波蕩漾,彌漫著純凈的回旋,順著高低崎嶇的山巖順流而下,隨著蜿蜒的視野轟然涌現,在濺落的晶瑩水珠中泛起點點波光。一片開闊的視野中空水共氤氳在靈山多秀色深處。將手深入水中,一股溫潤的氣息立即涌入心懷,帶著舒爽的感覺,一直延續滿身…… 但當兩人離開途中,卻遭遇地方民團。開始時,民團對于正規軍的欺凌與排擠在深惡痛絕中,卻又無可奈何,于是當那些他們口中或痛斥為強盜,或戲謔為老爺的正規軍在寬敞的床上懶覺睡的格外歡暢時,他們卻要帶著隨時擦槍走火的危險巡邏。此時,繼續在漫不經心的懶洋洋行走,邊問候那些“老爺”,思量著又白跑一次,是不是編造一下外出的艱難與認真時,距離兩人不斷靠近。 雖然兩人開始抱著僥幸心理,于是只是躲藏,并未有任何響動,也未被發現。可是忽然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那些人突然有人提議時間尚早,先休息一下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回去,然后眾人都坐下來,像一堆爛泥了,還罵罵咧咧著叫嚷不止。陳曦心中叫苦不迭,只希望他們早點離開。所以,在有人抽煙在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赤壁氣息時,將空氣也變的渾濁時,甚至流出眼淚,可是依然不敢有絲毫動靜。但一個團丁突然說內急,然后就開始背轉身子在眾人的罵聲中方便起來,這次,陳曦甚至與他的身體十分近距離的接觸了,所以將一切悉數看在眼中,面紅耳赤,像烈火點燃一樣。在眾人急著離去的催促中,他一邊應答,一邊提起褲子,甚至絆倒一束樹枝,身子一個踉蹌,差點踩到戰士的手,于是就一邊罵,一邊想要折斷樹枝,就在瞬間,兩人暴露在他的視野之下。他先是驚住了,瞪大眼睛愣愣的看,仿佛精神恍惚,夢中一樣。可是,戰士卻反應敏捷,趁著他發呆片刻,伸手重重一推,他摔倒在地,哎呀一聲。戰士扯著陳曦的手,說了一聲跑。眾團丁開始警覺,立即問摔倒的團丁:“什么動靜?” 那個團丁一邊哎呦慘叫,一邊回過神來,指著兩人的方向,大叫一聲:“兩個紅軍,朝那邊跑了。” 眾人一聽是兩個人,自己在人數上占了上風,于是立即像打了興奮劑的斗雞,生氣十足的一聲叫囂:“追……”然后就一起在林中亂成一團,牽絆著枝葉沙沙作響,驚動了飛鳥撲打著翅膀驚恐著逃離,發著驚悚的尖叫。 兩人邊躲閃射擊的子彈邊奔跑,可是陳曦卻一個踉蹌跌倒了,而手中陶罐摔破了,水立即流淌一地。而她的膝蓋也流出了殷紅的鮮血,勉強掙扎著立起,可是行走卻踉蹌艱難起來,于是戰士只好將她背起,卻前行更加艱難,甚至可以依稀聽見民團一邊吼叫威脅,一邊開槍的聲音,只是雖然槍彈像雨點一樣打的四處枝葉橫飛,卻并未傷及二人,后來他們才明白,不是因為槍法太差,而是為了抓到活口,得到更多信息和犒賞。于是,戰士眼見形勢不妙,就決定引開民團。然后就故意拉扯著枝葉作響朝另一個方向奔跑,也立即引起注意,于是眾人立即追擊而去,幾乎踩到躲在叢林的陳曦的雙手,卻慌亂而去,而陳曦屏住呼吸,手緊緊捂住口,淚流滿面。那個戰士為了引起更大動靜,一邊跑,一邊回頭射擊,可是卻胸部不幸中彈。立撲,卻堅持爬起來,團丁已經靠近,已經可以清晰看到眾人貪婪猙獰的面目輪廓了,卻毫無畏懼,繼續舉槍準備射擊,可是卻被眾團丁一起開火,于是密集的猶如雨點的子彈一起穿透胸膛,在熾烈的硝煙中透著嗆鼻的味息。他只覺身上一陣萬箭穿心的疼痛,一股殷紅的血液像水注一樣噴涌而出,將衣服迅速然后,連空氣也席卷著血的腥味,血一滴滴落在地上,視線逐漸模糊,似乎陽光也逐漸暗淡,就失去了知覺,卻并未倒下,依然用一種蔑視的微笑看著眾人。 然后,李子華連長帶著眾人趕來, 一通子彈,讓這些團丁立即狼狽的抱頭逃竄。李子華走向那個戰士,可是清晰的感覺到他已經全然沒了氣息。然后渾身哆嗦,轉過臉去,被一種沉重的悲痛重重的壓抑的喘不過氣來。卻有戰士不明就里,問連長怎么了。空氣凝固了,眾人沉默了很久,李子華才沉痛的說:“柱子犧牲了。”聲音低低的,緩緩的,想費了極大起了,一字一句咬碎了,釋放出來一樣。 然后他們一起朝戰士莊重的敬軍禮,柱子卻朝著一邊栽倒下去,緩緩地,緩緩地……然后,像一個轟然倒塌的山峰,一聲巨響中,塵土飛濺,也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只有面容依然掛著笑容,似乎帶著希冀,做著一個久久沉睡中的美好的夢…… 陳曦被人架著過來時,知道柱子犧牲后,卻含淚情緒失控的激動道:“不。”像上撲去,卻被李子華用鐵鉗般的大手的萬鈞氣力緊緊拉住。卻又戰士遞給她柱子留下的一壺水,她將磨損的破舊的軍用水壺擁入懷中,緊緊的,緊緊的,像抱住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然后淚如雨下……絢麗的陽光穿透森林的青翠,仿佛滾動的碧波,透著如水的靜謐,流淌成一地的深沉。 陳佳和陳曦隨著紅軍主力轉移時,陳佳依舊拄著拐杖,母親含淚送別,并將姐妹緊緊擁入懷中,她們一起決定平安返回。 在龐大的隊伍整整齊齊的前行時,清風微微顫動,吹著蘭花的淡淡芬芳,大朵的映山紅繾綣著花朵,在悠悠綻放中透著鮮亮的紅色。而含淚送行的鄉親和留守的戰士一直目送他們遠行,有人竟然拎著雞蛋、拿著省下來的衣服想要給紅軍。紅軍隊伍在謝絕時,也一路與眾鄉親依依不舍的握手話別,并承諾來年映山紅開放時就會回來。 當他們行走很遠時,耳畔竟然傳出歌聲響徹,像歌聲一樣潺潺流淌:“八月桂花遍地開 鮮紅的旗幟豎啊豎起來 張燈又結彩呀 張燈又結彩呀 光輝燦爛閃出新世界 你看那紅軍隊伍真威風 百戰百勝最英勇 活捉張琿尊哪啊 打垮羅倬英哪啊 粉碎了蔣軍的大圍捕 一桿紅旗飄在空中 ……” 熟悉的旋律悠悠回蕩,沉浸在濃烈的空氣中,飄散著沁入心脾的余韻氣息,可是卻帶著一種別樣的沉重,在長長的沉默著緩緩移動的隊伍中,帶著眾人依依不舍的惜別淚眼凝固成一幅濃濃的畫卷。 歲月如火,在每日被激情與熱血充斥的緊張和忙碌里,行軍打仗成為一個長久不變的話題,每個戰斗的間隙似乎都是一種新的格局的開始,而每個休整的片刻又都是意味著隨時投入戰斗的時機的到來。在一場忽如起來的轟轟烈烈的肅反運動像一陣洶涌的雄風在各個根據如火如荼的展開時,一批熟悉的面孔紛紛倒下,而李子華師長在一場剛剛結束的戰斗中,受了重傷,被送往戰地醫院,還沒散去戰火彌漫的硝煙,竟然也被當成肅反對象捆綁起來。陳佳堅決制止,可是卻被認為這么年輕漂亮的姑娘參加紅軍一定有所企圖,也被捆綁起來,準備接受審查。那場戰斗讓軍長鄭光明很是欣賞,正好去戰地醫院看望傷員,碰到驚人的一幕,立即痛斥:“胡鬧。”又說:“他們都跟隨我多年,我十分了解,要不我和你到上面反映去。” 可是那些人依舊不依不饒,好說歹說,甚至說如果懷疑他們,那么我也值得懷疑,干脆一起抓了的狠話也不見效。最后被逼的只好掏出槍真的朝為首者開了一槍,雖然他槍法極準,只是想震懾局面,子彈只是擦肩而過。可是那人還是被嚇住了,離開了,還不忘添油加醋的狠狠告他們的黑狀。軍長被下令撤職查辦,可是趕上被打敗的敵人羞惱成怒,組織更多的人進行更加瘋狂的反撲進攻。于是,總指揮趁機出面說臨時換帥影響不好,就有他們繼續上陣,取得重大勝利,才在總指揮的斡旋下擺脫困境。 長征的幾經曲折的大會師,卻很快就是西渡黃河對馬家軍的戰斗。在滾滾塵埃迎風翻涌間,大地裸露的黃土透著蒼涼與咄咄逼人的寒氣。但戰士們依然在堅定的信念中掃去一起的困乏與艱難,在響徹天際的沖鋒號的澎湃聲息間,一次次用血肉之軀迎戰兇狠的騎兵,用彈藥缺乏的裝備抗擊洶涌如潮水的槍炮轟隆。卻占據一個個城池,讓馬家軍的首領放出狠話:“你們要人要槍我統統都給,我只要一樣地盤,誰搶占我的地盤我就要他的命,誰丟了我的地盤我也要他的命。” 于是,各方面占據優勢的馬家軍開始對紅軍進行更加瘋狂的進攻。一輪接一輪的轟炸似乎連塵土都被硝煙燒焦,熾烈的火焰讓人睜不開眼,白晝一邊炫透,夜幕一片亮光。 紅軍長征后被重新整編的時任師長鄭光明剛帶著只有幾百人的隊伍攻占一處高地,甚至還來不及布防,立即被隨后趕到的馬家軍瘋狂進攻。于是戰斗經驗豐富的鄭光明師長一面沉著察看地形,組織有效的防御,鏖戰從中午打到深夜,還來不及挪動戰士的尸體,就要面臨新一輪進攻,眼前的掩體被炮火轟炸出了缺口,就用肉體之軀頂上。對于鄭光明師長而言,時間似乎是一種煎熬,格外的緩慢艱難,因為他承諾過一定要把這支隊伍帶回去,可是此刻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壓力,于是決定在夜幕突圍。終于到了夜晚,立即按照預想的方案準備突圍,臉上興奮不已,雖然深深的知道前方依然兇險維艱,禍福難料,可是生機的到來還是讓他暫時放下了所有的擔憂。正準備行動時,上級的一個要求務必堅守的命令,讓他一聲仰天長嘆。然后堅定道:“命令部隊,嚴格執行命令。” 于是在隨后的更加激烈的戰斗中,僅有數人幸免于難,幾經輾轉返回陜北,其余者皆戰死沙場,用充滿熱血與激情的年輕生命在蒼涼的廣袤土地上融匯成一支悲壯戰歌。 很長時間,陳曦對此始終認為姐姐陳佳也會想那幾個人一樣幸存下來,所以一直沒有放棄等待姐姐歸來的守望和尋找的念想。甚至幾次在夢中驚醒,以為姐姐回來,然后獨自在漆黑長夜輾轉反側,淚流滿面。幾次在心緒難平中,對著幽遠寂靜才蒼穹獨自呢喃唱著自己根據一些聽聞編寫的歌曲:“ 澎湃黃河波濤洶涌 怒吼寒風響徹蒼穹 一曲戰歌回蕩長空 血熱奔流天地中 天地中 ……” 此時,縣城已經恢復了熱鬧繁華景象,店鋪林立,行人如織,綢莊、茶館、飯莊云集,香醇四溢,琳瑯滿目;算卦看相者盤腿席地而坐,靜謐莊肅;舞花燈者上下翻飛,身影婀娜多姿;大別山小調透著山野的巍峨與翠色,悠悠旋律微微搖曳。車輛與步履者交織,空手徒物者與肩負柴禾手持竹籃者穿梭走動,別有閑適與恬靜情趣…… 崇福塔歷經時間變遷,依然高高聳立,在滄桑沉浮的風云變幻中,崇福寺雖已然不復存在,但這個高大的身影依然回蕩著悠悠沉淀的過往點滴,七級仿樓閣式磚塔,塔體呈等邊六方形,。塔由須彌座、塔身和塔剎三部分組成。塔基用花崗巖料石壘砌須彌座,下梟、下枋刻圭腳和寶相覆蓮;束腰處各面減地浮雕折枝牡丹等花卉;上梟、上枋刻寶相仰蓮和高浮雕瑞獸、龍、天馬、魚、松、竹、梅、鹿等圖像,各具神態,呼之欲出。塔身全用青磚平臥錯縫砌筑,由下至上諸層高度均勻遞減,其平面逐層收斂,呈現出挺拔秀麗的外輪廓。以腰檐界分七層。各層檐下砌磚雕斗拱承托塔檐,檐上覆板瓦排水;各檐之翼角安置雕龍鐵挑,懸掛風鈴,凌風拂響,數里可聞。七層檐上為六角攢尖塔頂,上置寶葫蘆狀鐵剎。塔座上西向辟有拱門通向塔心。沿塔內盤旋磚階可上達各層。每層不同方向拱砌一或兩窗。游人登臨遠眺,百里在望;近瞰,古城新貌盡收眼底。 原民團團長胡來與陳大民部王介平團長在人群中行走談論,雖然皆一身便裝,可是胡來的瘸腿與價格高昂的拐杖及王介平的行走如風的影子依然格外的引人注目,因而時時有人注目一番。 王介平意味深長的問胡來:“你覺得你選的環境如何呢?還一直以為這個地方是我們今天談話的最合適場所嗎?” 胡來態度堅定的反問:“怎么,你以為這兒不適合今天的話題嗎?”然后在王介平的笑而不語間,繼續笑著說:“有一句老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最讓人注意的地方是不是也不會引起人們的特別警覺呢?” 王介平卻反問了一句:“你以為我們現在還有安全可言嗎?” 胡來卻來了一句:“所以,我們必須變被動為主動。”態度十分堅決。 王介平先是無語,然后抬頭看著遠方天際,卻只是一片高高拱起的山峨,就長長一聲長嘆:“此一時彼一時矣,只恐怕倘若真是如此,兄弟間就要兵戎相見了。同室操戈,于心何忍?” 胡來卻狠狠道:“當年我入了綠林,輾轉到此,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格局,如果要我改變,那我寧愿冒一次風險。” 王介平看著他帶著寒風一樣的目光,透著兇神惡煞的深情,只是微笑著看著行人:“我以前只知道喜歡這個地方,卻不知道喜歡的緣由。現在才發現,這兒原來這么美好。” 胡來卻一語雙關的符合一句:“以后會更加美好。” 陳曦隨鄉親去紅軍烈士的墓地祭奠時,卻沒看見一座墳墓,于是就很驚訝的詢問:“是不是那些國軍做的惡?” 鄉親卻連聲說:“當時紅軍主力轉移后,是傳出過這種風頭,可是陳大民堅決不同意,還說從內心深處很佩服這些紅軍為信仰而戰斗的決心,因此還經常來拜祭。” 陳曦繼續問:“那后來呢?” 鄉親繼續說:“鬼子后來打進來了,陳大民就被調到武漢去了,然后這里的紅軍對鬼子不斷打擊,于是鬼子就羞惱成怒……” 陳曦像是自語道:“畜生……” 鄉親點頭,陳曦腦海中卻浮現一個個昔日鮮活的面孔,像漫天星辰透著明澈的身影。只是物是人非,現在卻連祭奠的墳墓都沒有了,只有空空的惆悵。看著遠方天際,夕陽西下,在斑斕的余暉染紅半邊紅霞中格外的透亮絢麗,似乎大片的樹木也格外的醒目,搖曳著圣潔的剪彩,搖曳著晶瑩沉淀的綺麗。 微微吹起的風仿佛滾動的波紋,將陳曦的額頭發絲輕輕飄動,像靈動的蒲公英,在陽光的映襯下,仿佛沐浴在一汪清泉之中。 五批駿馬飛奔星馳于崇山峻嶺之間,馬蹄翻轉凌空,山野迅速后退,行至崎嶇的路徑深處,其中的兩批在突然的緊握馬韁中,一聲長嘶,昂首鳴叫,雙蹄奮起離地,雙蹄豎起站立。然而馬上的兩名英姿颯爽的軍人卻仍是一臉平靜,穩如磐石。卻是李自華和陳大民及他們的警衛及陳曦。 于是眾人下馬,沿著石階前行,道長陳中原早已帶著些許道士迎接,并施禮寒暄道:“李師長親臨敝觀,不甚榮幸,頓覺蓬蓽生輝。” 李自華還禮道:“久仰陳真人大名,深聞德高望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幸會之至。觀音山聞名遐邇,聲名遠揚,光媚商城門廳,家鄉盛幸運。” 陳中原趕緊施禮:“有幸承蒙李師長褒贊,深感榮幸,然小小敝觀及貧道皆愧不敢當,慚愧之至。” 隨后,眾人行走于觀音山,千年古杏與奇花異草點綴其間,為古樸的建筑平添了幾分色彩和活力。云極觀依山頂而建,規模宏大,氣勢壯觀,是多間大殿自西向東環山排列,紅墻灰瓦,朱漆大門,殿堂含廊,廊前并排著紅漆立柱,供奉三清、觀音、玉帝、岳王等眾神,形態各異,或慈善濟世,或高貴威嚴,或怒目圓張,給人以震撼。室內雕梁畫棟,木格亮窗,屋頂飛檐翹角,龍飛鳳舞,金碧輝煌。加之觀音山高聳陡峭,可以從很遠的地方看到云極觀香火旺盛的景象。 當李自華問及陳中原對中華未來走勢時,陳中原只是見解精辟概括道:“中華大地,源遠流長,舉凡離合盛衰看似眾因紛繁,實則皆可歸于一處,民心向背,即成定局,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李自華先是無語,陳曦立即接過話題:“陳真人言語精辟,極盡萬世不變真理,深為嘆服。” 陳大民也接過話題:“妙哉,妙哉。” 離開時,李自華先對陳曦說:“幸虧陳曦同志指點,否則,恐怕要出洋相嘍。” 陳曦卻說道:“好在你這個學生還不笨,倒也應付自如。” 李自華笑著說:“謝謝老師夸獎,我的表現還湊合吧?” 陳曦笑著打趣:“相當湊合。” 李自華卻對眾人說:“你們先走一步吧,我有事和陳旅長商議。” 眾人先行一步,李自華對陳大民說:“怎么,陳旅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除了妙哉就沒有其它的話要說嗎?” 陳大民笑了笑:“我只是在思考李師長讓我前來的目的。” 李自華也微笑:‘想明白了嗎?” 陳大民笑著說:“我猜測著是想借真人的口讓我徹底改變信仰。” 李自華卻先是不答,繼續問:“你說的是三民主義嗎?” 陳大民反問:“你呢?” 李自華哈哈大笑,然后說:“和你老兄交個底吧,我是一個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所以共產黨員只信仰馬克思主義。”然后對困惑的陳大民說:“未來的中華,百廢待舉,百業待興,所以需要舉全國之力,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實現中華偉大復興。” 陳大民繞開話題:“又是陳曦教你的話吧?” 李自華也哈哈大笑,策馬遠行…… 夜幕中,燭光搖曳,王介平的團部卻是燈火輝煌,在推杯換盞間,王介平忽然冷笑著說:“李師長久經陣戰,近日英雄孤單令人佩服,然而沒發覺今天的特別嗎?” 李自華微微一笑:“嗷,是嗎?那你說來聽聽。” 王介平卻用筷子夾一根豆角,咀嚼后說:“如果真發現今天的異常,我就提醒一下,比如請柬說是旅坐請你赴宴,可是……” 李自華將杯子酒喝完,又用酒壺自己斟酌,斜眼看他:“可是卻是你的團部,并且還始終不見陳旅長露面,所以只有一種可能。”然后酒杯放下,對他正色:“這又是一場鴻門宴。” 王介平繼續微笑:“不錯,說的很對。”然后狠狠道:“可是一切對你都太遲了。”然后酒杯往地上一摔,立即四面持槍士兵包圍了李自華。 李自華繼續微笑:“你不覺得高興的過早嗎?好戲才剛開頭而已。”然后,居然那些服務人員居然一起將槍指向王介平,李自華笑著說:“你記著請我赴這場鴻門宴,居然連宴席的制作者都忽略了,這到底是你太過于自信呢?還是說你太自以為是呢?” 王介平說道:“你技高一籌,可是正如你所說,這還沒結束。”然后忽然拔槍就要射擊,卻見李自華更迅速的開槍了,于是王介平手腕受傷,槍掉在地上,他被抓住了。卻不服:“你槍斃了我吧。” 李自華平靜道:“我不會,于公你應該交給人民決定;于私,我答應過陳旅長,對你不那么果斷行動。”然后又說:“你肯定疑惑我為什么可以比你搶先布局,現在讓你看一個人。” 在眾人的驚訝中,胡來出來了,對王介平躬身:“王團長……” 王介平一口吐沫吐到他臉上,厭惡著:“你這個無恥之徒,我惡心。” 王介平卻被帶走了,李自華對胡來說:“胡團長你這次做的很多,我代表人民感謝你。”緊緊握住他的手。 可是外面卻傳來濃濃的槍聲,劃破夜空,格外引人注意。于是李自華帶人沖出去, 王建軍正一邊指揮戰斗,一邊怒吼,像一只咆哮的獅子:“同志們,為了商城的徹底解放,為了犧牲的戰士,沖啊……” 那些人節節敗退,李自華出現了,問:“情況怎么樣了?” 王建軍說:“大部分敵人被消滅了,現在正在追捕殘敵,大力搜捕胡來。” 陳曦驚訝的瞪大了嘴巴:“胡來?” 李自華繼續說:“對,剛才我們接觸的胡來是假的,這只是他布下的一個局,掩人耳目,為叛亂做準備。” 陳曦更加驚訝,忽然一聲尖叫:“師長,小心。”然后身子擋在李自華身前,可是一聲槍響,中彈了。 李自華一邊叫陳曦,一邊沉重的命令:“同志們,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 戰斗結束了,天地又重新歸于沉寂,青山依舊,碧水長流,旭日東升,鳥雀啁啾,紅霞將天際涂上一層圣潔絢麗的光斑,美麗的景象展示著江山的偉岸多嬌。 炫麗的陽光照耀著古老的縣城,在新的晨曦徐徐拉開新的序幕,新的一頁中記錄著新的輝煌。戰士們排著整齊的隊伍開赴新的戰場, 李自華與陳曦一起看著遠方,載著無限美好的希冀與憧憬,相視瞬間,都笑了……     作者簡介:作者簡介:周其運,文學愛好者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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